2013萬事美好

他記下醫院病房號碼,驅車回公司寫交辦事項,連絡書海必須跟公司請一天的假。

 

加護病房一天只開放三人探視病患,早上十點半,他獲准進入病房,仰格從被子下朝他伸出手,一開始便被緊緊握住,氧氣罩下虛弱微笑著。

「格老,你的手好冰冷。」他站在病床旁,頭一次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堅強,眼前這個聞名建築界的老人,他所敬愛的父執輩長者隨時可能撒手人寰。

緣份是一種很難解釋的東西,五年前一個戰後集合式住宅被開發商合同附近畸零地併購要進行全面的翻新,土地面積相當廣大,開發商預計規劃成住商混合,仰格和他待的事務所均獲選參與建築計畫,因此和素聞獨來獨往作風的仰格有了接觸機會。

當時他為了爭取老街古蹟保存地,透過開發商私下找上主設計者溝通,冀望聯合說項能有機會改變計畫,連續兩個星期,他每有空檔便在各個仰格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守候,七月的某個下午,他在酷熱的臨時工作室改圖,仰格意想不到的出現,第一句話便問他今天怎麼沒來找他。仰格從旁人口中得知他的想法,刻意想多磨練他。

開發商根本無法忽略古蹟保存計畫,早在拿到整個建案的主設計權,他已經先行一步建議開發商對最重要的街區委請專業修復師修復,在政府雙重施壓下,開發商沒有置喙餘地,一切出自建商給了他錯誤的訊息。

即使如此,他的堅持卻讓格老非常賞識,他就事論事,一點也沒有想要利用他的聲名來提高自己的身價。

他們友誼累積來自真誠的對待,成名多年來,安偉專是第一個對他不假辭色和表面敷衍的人,聲名對仰格來說是家常便飯,來拜訪求教的人多半虛應奉承,將他的作品奉為圭梟,聽不到真話後來他決定把生活重心放在事務所與旅行上,不再浪費時間在無謂的應酬上,三年前身體開始轉壞,那時他才深刻感受平日淡漠的阿專真情流露的一面。

直至今日,仰格沒有聽他主動傾吐過任何心事,彷彿是一個沒有問題的人生,能確認一切安好,有些事不用多,不用好,因為那就夠了。他擔心的望著他,好像他才是病人。

仰格拿起氧氣罩,吃力喘息著,「差點看不到你了。」

「你何須擔心我。」

「我也覺得莫名其妙。」他虛弱的笑了笑,「你太排斥這個世界,咳…咳……咳,難道會比我那時候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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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

不知道為什麼會開來市立棒球場,很久沒有注意棒球界的動態,生疏的印象中只記得若干球員名字、平均打擊率、HR等,課後娛樂之一,熬夜看現場轉播,聽球評主觀的紙上談兵,全壘打時拉的跟拋球弧度一樣遠的興奮呼喚,報導不用說也知道的現場狀況:現在打擊輪到第七棒,或者現在是一好球一壞球;這球在左外野的方向被XX接殺出局,結束了三局下半,分數仍舊是零比一…

進場時是六局下半,售票口人員揮手表示無所謂便放行了。

他從第11號樓梯走上觀眾席,跟叫賣員要了一罐運動飲料,在擁擠的人群中幸運找到一個空位坐下,向球場掃了一遍。

棒球祭來到如火如荼的晉級賽,球場萬頭鑽動,擊鼓帶動震耳欲聾的加油呼喝聲讓人心情意外平靜。

也許他該懂為何離開後便無意識的想來球場,不單是她快要洞悉的眼神,更為了她問了不在預期內的問題、還聽到他破綻百出的回答,恐懼忽然盤踞他的心,致使他不得不儘快遠離跟她獨處。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球場上,觀眾興奮交頭討論,揮舞手中加油旗幟與加油棒,敲打節奏輕快一致。

是誰還沒準備好?他自問,搖搖暈眩耳鳴的頭,灌了半瓶飲料,清涼的液體滑入喉道,現場因為一個觸身球雙方球員產生爭執,外籍投手未脫帽致歉,打擊者相當不悅,甩了球棒趨前作勢要幹一架。

他希望開打!狠狠的揍!狠狠的洩恨!說不定他不該來看棒球而應該去加入拳擊賽外賽,好順理成章的把造成今天這一切的那個失誤者打暈,也希望被對手擊倒在地。

那麼他就有充份的理由退場。

喧嘩聲浪蓋過一切的聲音,比數五比零。也許這正是發洩遷怒最佳出口,他維持一貫跨開雙腿上身前傾的姿勢淡淡看著,對照之下相當突兀,鏡頭意外帶到他無動於衷的模樣,然後掃過臉孔模糊的人群,回到似乎取得共識的球場上。

也看美國的NBA,倒是足球引不起太大的興趣,他一度熱愛NBA現場血脈賁張、火花四射的氣氛,音控適時滑出一段熱門舞曲,炒熱投球的關鍵時刻。

幾次也曾到邁阿密看球賽實況,在上萬人的室內球場聽簇新球鞋在發亮的地板上發出尖銳的煞車聲,衝刺、轉身跳投、搶藍板的炫技,每分鐘都在發生撞人事件…裁判的哨音,傳球時野蠻的肢體語言,球迷一致的拍掌加油聲,擴音器不時傳出生動的現場轉播實況,炫亮的廣告跑馬燈不斷環繞觀眾席上方,球場頂部正中央懸吊的四面電視螢幕捕捉細部鏡頭,饗宴頂層視野較遠的觀眾,仍不如近距離拿到最好的位置觀戰,氣氛因分數競逐高張,即便終場時間倒數前十二分鐘也不一定會有定論,相較網球那種按摩眼球的運動,他的確是有偏好的,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英國是個過渡站,取得碩士文憑,許多想法開始想要落實,在AA二年,他畢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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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入夏,有時因為這不明確的熱,似有若無干擾心臟的脈動,有如地底古老流水等待被發掘一股涼沁得以泊泊冒出地表,纖細的流動,隱隱然往額際擴散,不察覺時染了一層透明的薄汗,呼吸跟尋微喘的心臟一起跳動。

僅維持二個月的夏天,稍縱即逝的訊息如等湛藍的海水、激躁勃發的蟬鳴拉長了白晝。

餐廳漸具雛型,建築物外牆的米色網子罩下一層神秘的矇影,天井上方採光罩未嵌入壁面前,她多次端詳模型屋,想像光束透入室內細塵翻騰,淡藍天幕就在上方流動的超現實的畫面,在帷幕下放張椅子當擺飾會很不錯。

餐廳園區周邊已經在堆砌圍牆,為植樹打通的溝壑是常綠灌木或素淨的地衣?她充滿想像,倒是移植進來的巨大的銀杏樹出乎意料之外。

他向站在遠處觀看的她看去,一陣涼風撲面,嬌俏的臉龐微微有了笑意,自顧自的繞過施工區沒過去打擾。

園藝公司正用大型吊車極度小心地將五棵樹緩慢的植入地面,樹根底部包覆潮濕的麥草蓆,看來適應需要一段時間。

隱約在空氣中聞到火柴擦燃煙硝味,瞬間風抹散了一切,幾個工作人員分火,對著施工機具吞雲吐霧。

下午她回到對街的工地想看看植樹的進度。如常拍了幾張照片做記錄後走進餐廳。

「有沒有合夥人?」他看著她走進屋內便跟進來,倚在餐廳弧型櫃檯寫字的潔恩沒有特別跟他打招呼,好一會兒之後問了這個問題。

「什麼?」夏抬起頭,對問題一臉茫然。

「經營餐廳這裡對你會不會太大了?」

「有一點。」她終於聽懂問題後點了點頭,「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事情會很多,真正投入後,幾乎也無法計算究竟還有多少事在等著我了,你也知道老爹就是我幕後老闆。」

夏偏頭繼續寫著,嘴角牽起一抹笑容。「安先生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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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an 12 Wed 2011 15:02
  • WR:尋

然後十九年過去了。

你也許還記得那個炙熱的中午,我自熱氣氤氳中抬頭,因為劃破心底晦暗的影像躍然而上而興起的一絲期待。

在不夠貼近死亡前,多數人會用單一的角度看待死亡,或以筆尖記錄片刻當下的觀點,轉變指日可待,並無絕對。但這場奪魂遊戲的陪審團們遲遲無法做出判決,顯然命運之神的權利凌駕嘈雜的建言,執意私了。

求學生涯規律的上下課,在衝擊性的前幾年帶來壓迫式的平靜,從扭曲誤解中尋求心安。

年歲增長,相對的自我意識增強,靈魂與軀體每每在衝突中消長,夾縫中的意識徒勞抵抗,令人壓抑既頹喪。

『體液永遠停止流動或心肺功能停止無法恢復;生命的一切徵兆之永遠消失。』便能定義一個人的死亡,世俗價值觀下,我被拋棄在命運偶然的失誤中,註定永遠迷失。

我得這樣告訴自己,多年磐踞心頭的痛苦、錯愕與不甘需要藉助外力幫忙驅逐,所渴求的如何與之建立在基本共識上,讓他們不再各自思辯?讓他們和諧共處!他不是禁錮我的無形牢籠,而應是靈魂得以具體實現的窗口。

潔恩,美好的潔恩,這習慣傾向於晦暗的靈魂早已對世界麻痺的我,靠近你總是格格不入的我,還需以多少謊言來多爭取盤旋你身邊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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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燕群瘋狂在屋宇間飛翔輕快穿越巷弄天空驚險的黑色剪影朝來回往車流俯衝傍晚六點左右郭峻哲從一間大樓寓所走出沿著巷弄轉過街角商店他的車霸氣的停在銀行的走廊透明玻璃門內部燈火通明銀行人員還在裡面工作

他邊走邊穿上西裝外套,看到一個男人倚著他的車抽煙,雖然有點不悅,不過還是先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女兒是否從安親班回到家了接著連絡公司的財務長約定七點半在夏的地方談一點事

「在忙嗎

「在替客人外帶八份牛肉總匯開會要吃的。」她挾著電話一面切開麵包將內面再烤一下一面交代大智幫她準備外帶盒餐巾紙和禮券

「七點半和公司的人過去談點事幫我留個好位子。」

「七點半,」夏沉吟半「晚上說好要員工聚會我們今天提早打烊如果不妨的話我會替你留一桌。」

「員工聚會。」峻哲的反應覺得頗為可笑「就你們那幾個人很快他把話收回「我的意思是|」

「沒關係反正我們真的才幾個人,我要忙了,不能跟你多聊。」

「幾點打烊」他又追問。

「九點或九點半我們在晚安曲訂位想不想一起來

「晚安曲那不是在港口開車要四十分鐘才會到況且你知道我不喜歡吃海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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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凝結的水份鬱結成一張灰色大網,傾盆大雨直直落下。遠方攏住十來位客人,大雨滂沱,世界被隔絕在外。

往火爐裡添了兩三根木頭後火勢漸大,屋裡一片溫暖。

「一、二月份的企畫,你有空看一下,如果有疑問我們星期三一起討論,另外,排班表也要一併確定。」夏公事公辦的提醒。

「我知道了。」Richard回答。

雨勢未有轉小,誇張的灑豆聲涵蓋一切的聲音,館內音樂仍舊清晰,低著頭的夏偏著一頭長髮,眼神停在懸空的筆尖,她輕微的抿著嘴,肩膀淺淺的提起,無聲嘆了口氣。

伸伸懶腰決定名單,走回吧台準備打電話連絡,她挑了一名領班經裡,另外還得和兩位主廚研擬菜單和甜點。
又瘦了一圈,峻哲怎麼照顧你的?」Richard調侃。
跟他沒關係,是一忙起來反而沒食慾,很餓,可是沒食慾。」一束向日葵突然降臨她的眼前。
你…?」
看著鮮豔的花,一滴淚滑過她的鼻樑,無時不刻,她想Mucha
我也很餓,而且食慾很好!」郭峻哲伸出插在口袋的手幫她抹淚。
同事們辦了一場小型Party,我們去吃好吃的。」他牽起夏的手往外走。
「我不想我還有工作。」
「不想我們去別的地方靜一靜。」
「帶她去買一隻貓吧!」
Richard、大智、Lin以及三三兩兩的客人目送他們離開。

§

 

半夜的城市,空氣異常乾淨,街道上櫻花樹已經冒出綠色芽苞,右側一棟淡藍色十層樓建築物就是她住了二年多的公寓,父親留下唯一的財產。

父親?

鄰近四線道主要道路,這裡也算的上是鬧中取靜的地方,她停好車,順路買了宵夜才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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