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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飛機準時起飛。

 

遠方,是否有人在等我?

 

高度攀升,房子終於縮小到無法辨認,躍然雲際,週邊強烈光線眩目的令人無法張開眼睛。

迎向她,這次將不再一如往昔處處挑釁,反將一步一步退後,不伸出手、不掙扎(也許?),喃喃囈語褪去,一盞靠窗的火炬,瞬間,被疾風吹熄。

她們有共同的記憶嗎?很少

小學一年級,她學會繞遠路回家,反正家裡不會有人。那天下午二點多,她打開家裡的門,意外看見爸爸和一個阿姨坐在客廳。

他們中止談笑,一個四、五歲年紀的小女孩跌跌撞撞被自己跘倒哭了,拿什麼哄也不肯罷休,她低頭走進,爸爸想替她介紹,話才出口便被夏的回答震攝住。

不給父親太多煩腦,她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電視不就是這麼演的嗎?

「我知道了。」她走往廚房掛水壺,回房間關起房門。沒有母親的照片可以哭著緬懷。沒有用,就像現在一樣,矇頭一覺醒來,發現家裡剩自己一個人。

拖著隨身行李在機場找了一個位子坐下,巨大的空間混雜所有的聲音,嗡嗡作響,聽進幾個字,轉瞬擲進俄羅斯輪盤,轉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北上一路天空陰霾,灰厚雲層隨著山勢連綿不斷,橋下混濁的河水滾滾流向下游,雨停了一陣,青翠的草木快速略過,有時經過山洞,窗外一片漆黑,火車不斷晃動,在沒有速度情況下前進。出了山洞,雨後景色在火車快速撞擊下遠景清新而變化多端,有時中間會出現矗立山中的獨棟房子。

煙山火車站,雨絲斜打在窗戶上,雨水從車頂延流而下模糊了視線,雨至少偏斜四十度下著,風極為強勁,火車行駛高度忽然來到半層樓高的位置,底下除了入春播種的稻草或部份小型菜園,絕大部分是罕無人煙的荒地與樹林,房子工廠密集多了,雨滴敲打窗戶發出答答聲響。現在的高度至少三層樓高,包圍山形盆地中的馬路有零星的車子,火車上人極少,是十二月二十九日加班開至十二月三十日的EA號,車上的人們小聲交談並不擾人,車廂內人數大約七到十人,停靠站零星幾位乘客上車,幾乎全要在聖諾懷思下車。

飛速打在窗上的雨滴讓窗戶產生了薄薄的霧氣,火車為調節速度時快時慢,半路臨時停了車,未告知原因。隔壁獨自乘車的男子手機來電不斷,講不到十句話就掛斷,城市路牌指往喬斯頓的方向。

黎菖站停車等候,一旁讓怪手鏟除的泥石磚塊隆起一片殘破景象,民宅離鐵道不遠,田裡水澤還在正常的高度,部份老舊房子禁不起風雨把牆面浸濕了。

EA號的車速有些莽撞,顛簸的相當厲害,隆隆車聲讓人覺得驚險刺激。鐵軌一路穿行木蘭鎮市區,甚至經過公園,高架橋下是不用說的了。雨天的街道,安靜,人車疏少,車站月台跟其他站的一般老舊,漆白的樓梯發霉剝落,巡邏的站員背手走向陰暗低矮的月台屋簷,沒有停靠很久,前座來了兩名女子,為喝水之事有點爭執,不久細聲交談起來。

稻田積滿水隔壁市因雨停工的工地,隔壁正在建蓋因雨停工的工地,車子搖晃的太厲害,腹胃空空的夏感到反胃。

三樓高度望下,橋樑下的河流讓人心驚,山下現在離軌道起碼六層樓高,樹林遮蔽無法瀏覽更多景致時,火車又進入平地,睡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冷。

空曠野地中有戶四合院藏身樹林裡,大門入口處一盞路燈亮著,氣氛鬼魅。

早春車站過站未停,車子來到城市外郊,沿路的路燈因為陰天重新亮了,火車只比路燈稍矮,工廠一間間略過,田裡開挖筆直的栽種槽暫時被閒置。

細密的雨珠沾附玻璃,化不開的模糊,大部份的路燈重新被開啟,雨霧中遠處密集的住宅高樓只能看出建築邊緣輪廓,巨大的黑影鋸齒是唯一突兀標的。

因雨停工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不少鐵道旁的工廠空無一人,散落一地的鋼筋暴露雨中,進入聖尼爾斯站,人們上車又下車,月台廣播著場次,雨停了,站長望著潮濕的地板,看來百般無聊,上車的人手上提著雨傘,現在前後左右都有坐人了,中午十二點,離到站約剩一小時,車站公共樓梯貼合舊式方形磚,地板到處是積水和潮溼的腳印,情形仍然比夏朵車站需撐傘等車好很多。

車站旁矗立許多破敗的建築,生銹無人居住的鋼架平房讓人無法與繁榮市中心火車站連想在一起。溫度降低,天色灰暗不見一絲雲朵,雨水打濕的建築物更顯深灰,路上車子大都開著燈,一棟約有五百戶以上的公寓大樓寂靜閃過,像所有的景物一樣,豪宅也逃不過漏水問題,外牆流下難看的水痕,雨中的車廂空氣悶窒,流動陰天特有的光線,一切籠罩灰敗與沉寂之中乘客上上下下,車內人聲交談聽不清楚,爾爾斯穀倉博物館停車塔建在火車站隔壁,外牆顏色是淺淡不一的綠,更多的工業區廠房出現眼前,垃圾沿著馬路盡頭令人匪夷所思的散落一地。

這是她第一次來聖諾懷思,火車時程約二個半鐘頭,加上從阿奇爾搭機時間起算,將近七個小時在交通工具上枯坐看風景中渡過了。喝了口水,拿出鏡子整理一下儀容。

入冬不久,山丘的樹滿佈枝椏,如煙絲,如問句,細雨中無有動靜,天空暗到平日昏雨入夜的程度,途中教堂極少,一座、二座,進入喜爾市,整片依山而建的墓園起起落落面向東方,山巒不比煙山一帶少,停工的大型挖土機、水泥車、施工機具在爛泥堆中宛如雕像,水自高處沖激而下,山壁施工未完,裸露的水泥牆看了讓人感到憂心。

一路見到的荒廢建築多到不曾想像的數目,此後再被利用的機會少之又少,火車進入聯合地鐵站後一片漆黑,只有靠站停車時能見到柱子上冷光燈箱上的廣告。她將礦泉水放入隨身行李袋,打開折疊雨傘準備下車。

走出地鐵站時近晚六點,喝了杯轉車咖啡,半小時後辦好租車手續,離市郊不過四十分鐘車程稍後決定取消下榻飯店的登記,轉往花店選了一束花,等候時看著停在門口被傾盆大雨噴濕的腳踏車,遮雨棚流下一條條繩索般粗的水線,她坐進車內花店的人幫忙把花從車窗遞給她

 

那些不得不去見的人,還有那些

不得不面對的,

不得不面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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