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請用,下次試試Triple(三份),我請客。」

還好嗎?」

夏將咖啡端上桌聽到他突然這麼說。

這不是一般尋常的問題,已經虛實難辨多年

「你的意思是…是我誤會了嗎?我的意思是,你問話的語氣好像……」夏不解他的問題,她確信那句尋常問候下隱藏其他的含意。「還好嗎?」

「只是問候你這趟出國的心情,很難回答的話,就當我沒問。」他害怕解釋這句話,因為他知道會看見什麼樣的表情。

「那是三個禮拜以前的事了。」

「沒錯。」他端起杯子趁熱品嚐色濃如糖漿、上面凝了一層漂亮Crema的咖啡。Double的味道很不錯。

「當時你心情還不錯。」他抬起頭來注視她。

「我去了聖諾懷思送我妹妹最後一程她的先生是我一位很好的朋友我們很久沒見面。」

「你妹妹…。」阿專眉頭深鎖,萬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消息。印象中潔恩的妹妹與她是同父異母,個性非常…嬌蠻,這是他所能想到最適當的形容詞。

「總有一天每個人都無法置身事外。」

他看著潔恩輕微的點了點頭很有默契的轉移話題。「我剛好看到你在看信不是有意打擾也該走了。」

「沒關係。」夏將信依折痕折回信封內表情顯的落寞

「我的車停在後面,能不能借你們後門走?」

「當然,請走這邊。」

早晚溫差將近7度的春天傍晚,寒露悄悄赴約,撲面而來的晚風吹醒人昏沈的腦袋,夏雙臂交叉抵禦寒意。

他停止腳步,彷彿想起什麼似地問道「你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

「什麼意思

「我注意到|」他指著她的手「受傷很久了。」

難堪與驚慌略過她眼底壓抑著起伏的肩膀因為突然的問題受制腳步的移動幾乎有那麼幾秒傷口被揭掀直覺的怒氣就要上來認定他明知故問不會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塊胎記我不想讓別人看到。」

「胎記」他低頭回想不確定的重覆著。

「你誤會了很多人都會誤會。」

「原來如此我想也是一般傷口早就痊癒了。」

她牽強的點點頭,幫他開了門

 

    七點,告別Richard往老爹的方向走去。

    今天幫Richard代班,托福又能吃到晴姐的好菜,而且好久好久沒看到Mucha,回國後遠方的工作如常地忙碌,加上新餐廳的設計細節繁瑣,不斷在開會,待會兒帶Mucha回家後,應該有一點時間可以去Inch逛逛,她提著背包,腳步輕快的走過班馬線。

    夏按住對講機,「老爹,我到了。」

    「上來吧!」對講機那頭傳來老爹的應答。

     Mucha在門打開時站在門口迎接她。

    「啊~好想你!」夏一把抱起心愛的貓兒蹭來蹭去,「有沒有想我?」夏問。

    「小夏,沒先跟晴姐打招呼啊!」李晴假裝生氣。

    「對不起!」她放下Mucha向李晴三指併攏道歉,「我太想牠了!」

    「晴姐,好香喔!今天吃味噌烤魚跟鳳梨蝦球?」夏聞出今天的兩道菜香。

    「對呀!鼻子真靈,去洗洗手,還有臉也是!」李晴提醒。

Mucha跟著夏從洗手間走進又跟著走出,貼著她移動的腳走,吃飯時李晴有幫牠準備了一張椅子。

    晚餐聊的很愉快,老爹談起教書時的趣事興致高昂,不小心透露有次在迎新晚會上和一個數學系女生大跳豔舞的事,趕緊煞車,李晴叫他去熱湯時只得曲從。

    她站起來收拾空盤及碗筷到水槽,順手洗了一些。

    「冰箱還有水果喔!」晴姐的聲音傳來。她端出冰箱的水果,吃了兩片蘋果,抬頭看時間,「八點多了,還有點事該走了!」

    「什麼事那麼急嘛!」李晴抱怨。

    「晴姐。」夏彎身摟住她的脖子,親了一下臉頰,「晚餐很好吃,謝謝。」李晴笑了。

    「我也要。」老爹揚起臉頰,夏也給老爹親親抱抱,三人皆大歡喜。

放眼一長排街燈閃耀,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一手抱著心愛的貓咪,拎著背包的手放進口袋取暖,等待紅燈變綠。由遠而近傳來消防車尖銳的警示聲,一輛輛快速通過眼前,Mucha不安的縮緊身體,發出對恃時才有的叫聲,夏幫牠順了順毛。

    「沒關係,不要害怕。」

    樹上穸窣有聲,她輕聲耳語,稍微放鬆緊張的神經,抬頭察看葉隙間的聲音來源。

    往旁邊站了一步,冷不妨掉下一隻雛鳥,她直覺往右一閃,Mucha輕盈躍出夏的懷抱,往飛得跌跌撞撞的小鳥追去,來不及制止的夏緊跟在後往牠的方向跑去,Mucha連撲了兩次按住小鳥,趴在馬路上觀察掙扎的獵物。

    Mucha!」夏喊牠。

    小心翼翼走過馬路,一邊跟慢下來的車主舉手致歉。

Mucha銜起小鳥往逆向車道跑去。

    街燈在樹間投射不明的陰影,不在意往來車子的貓兒讓街上喇叭聲此起彼落,她加快腳步往造成混亂的方向跑去。

    究竟在那兒?

    她不斷矮下身子左顧右盼搜尋,對自己的大意感到非常懊悔。

    Mucha|」她喊著。

遲了一步,刺耳的煞車聲在前方響起| 她最不想聽到的聲音,不祥預感湧上,她往煞車方向奔去,大亂的車陣中和有些零星的叫罵。

穿梭樹下的分隔島,她命令自己鎮定,不會再看到血,這輩子最怕的東西。不要,不要| 她跑著,淚水失控爬滿臉龐,上氣不接下氣地,再怎麼害怕心裡已經對Mucha遭到不測有數。

Mucha躺在馬路上的畫面映入眼簾她還是幾近失控地喊叫出聲,帶著一片空白的腦袋蹲往地上,行經的車子紛紛繞過她和躺在地上的貓屍,投下好奇的目光。

撞到牠的車子早已不知去向。

蹲在馬路中的夏怎麼也無法抑制哭抖的身體,牠是她唯一的依靠啊,剛剛牠還忠心耿耿的賴著她走,對她撒嬌怎麼會?都是她的錯,都是她不好,她摸了摸一動也不動的Mucha,身體還有一絲餘溫,抱起貓兒,懷著一絲希望便往獸醫院開去。

她用脫下的外套裹住全身是血的Mucha,想多為牠保留體溫。

「不要這樣,拜託不要離開我……

忘記溫度有多麼凍人,雙手和衣服都沾上血跡,她已經顫抖的幾乎無法開車。

為了心愛的貓兒必須克服畏懼的鮮血,懷抱一絲希望,希望|

不,那些血邪惡猙獰的威脅著她,壓抑湧上喉頭的酸味,控制著暈眩。

從來不知道一段路竟然可以這麼遠。夏捧著Mucha撞開獸醫院的門,獸醫師見狀立即替她引領往診療台的方向。

    「車禍。」一開口眼淚又掉下,「一定要救牠,拜託。」她祈求醫生。

    「我馬上為牠檢查。」

醫生鎮定的說,他一眼就看出貓兒沒救了,這麼答應,因為不想給飼主太大的打擊,「先把手上的血跡洗一洗吧!」醫生指示她沖洗槽的方向。

他用布擦掉貓身上的血,釐清傷口的位置。頭蓋骨下兩道見骨的挫傷,加上腹部被碾壓後失血過多。

    「抱歉,牠走了。」醫生遺憾的宣佈。

她無言的點點頭。

是她不願意接受事實吧!其實剛剛抱在懷裡時,已經感受到牠是真的走了,走了,體重也跟著變輕了。

緊了緊凍僵的手,她看著毛髮凌亂,血跡未乾的Mucha,沉默許久。

「如果你打算好好埋葬牠,我們有熟悉的寵物墓園可以介紹。」醫生留下建議,走出診療室。

離開獸醫院,指針逼近十點三十分

頹喪的站在獸醫院門口,茫然若失地,望著,望著,眼眶的淚水再度迷矇眼前的視線。

寂冷夜風刮乾臉頰上的淚痕,喚醒對冷的知覺。她告訴自己應該回家。

鑰匙滑落,彎身到一半,整個人便無力的蹲下去。良久之後站起身來,繼續盯著便利商店的公共電話發愣。

峻哲,她忽然覺得想他,但也只是一瞬間。

沉進座位,默默抽起面紙擦拭遺留的血跡,擦著,拖延回家的時間。

Mucha,再見了。」

她對著空無一物的座位自言自語,「我以後,」那些瀟灑的話哽在喉嚨,遲遲沒有下一句。

啟動引擎,無力絕望的感覺吞噬了她。

凡是她嚐試擁有的東西,必定留不住;凡是投注感情的事物,到頭來總會棄她而去。方向盤在手中轉來轉去,冷得發抖,心惶惶然,她漫無目的的在街坊逗留,直到半夜才疲憊的回到公寓,一階一階地上樓。

 

回到家他開門撿起草坪上的信件拍拍上面沾上的塵沙,一邊反手關上門切亮玄關燈

他把信放在茶几上走到廚房喝口茶空空盪盪的冰箱只冰了幾瓶飲料星期日曾一度興起學電影裡男主角煮義大利麵後來是陸的老婆接手才挽回一堆新鮮食物被浪費的命運送客後他花了不少時間收拾廚房對親自下廚這種事斷絕念頭

    洗過澡,從黑暗中的走道通往書房,一邊拿毛巾擦著頭髮,不經意想起潔恩握著老爹的手,要他穿暖和點的畫面。

打開電腦,取下橋樑規劃設計的筆記本和工程規劃說明書開啟電腦檔案繼續畫圖

有些圖他只是練習,渡過漫漫長夜。

沉思,站起。

書架上的書被抽出,翻閱。

    結構工程公司的評估報告和隨手用炭筆畫出草圖的素描疊在一起。

三小時後,水杯的水一滴不剩,熄掉手中的煙,按著發酸的鼻樑,眼睛已不想睜開,身體疲憊,睡意深重。

接著想到,早上十點在開斯塔的會議,那意味他最晚得在六點半上路,距離現在還剩四個鐘頭左右,他最好還是休息一下。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Rou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