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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燕群瘋狂在屋宇間飛翔,輕快穿越巷弄,天空驚險的黑色剪影朝來回往車流俯衝,傍晚六點左右,郭峻哲從一間大樓寓所走出,沿著巷弄轉過街角商店。他的車霸氣的停在銀行的走廊,透明玻璃門內部燈火通明,銀行人員還在裡面工作。
他邊走邊穿上西裝外套,看到一個男人倚著他的車抽煙,雖然有點不悅,不過還是先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問女兒是否從安親班回到家了,接著連絡公司的財務長,約定七點半在夏的地方談一點事。
「在忙嗎?」
「在替客人外帶八份牛肉總匯,開會要吃的。」她挾著電話,一面切開麵包將內面再烤一下,一面交代大智幫她準備外帶盒,餐巾紙和禮券。
「七點半和公司的人過去談點事,幫我留個好位子。」
「七點半,」夏沉吟半响,「晚上說好要員工聚會,我們今天提早打烊,如果不妨的話我會替你留一桌。」
「員工聚會。」峻哲的反應覺得頗為可笑,「就你們那幾個人…?」很快他把話收回,「我的意思是|」
「沒關係,反正我們真的才幾個人,我要忙了,不能跟你多聊。」
「幾點打烊?」他又追問。
「九點或九點半,我們在晚安曲訂位,想不想一起來?」
「晚安曲?那不是在港口,開車要四十分鐘才會到,況且你知道我不喜歡吃海鮮。」
夏無聲的嘆一口氣,迅速在熱麵包上抹上薄薄一層沙拉醬。
「客人在等,替你保留位子?」
「ok。」他掛掉電話,掏出車鑰匙按下搖控器,車子發出簡短的兩聲哨音,倚在車門旁的男子文風不動。
他走向前去,心裡盤算要怎麼對付這個人。
「晚安,郭先生。」
「你…」
「敝姓安。」
「我知道,我是說,你為什麼在這裡?」郭峻哲瞇起眼,忽然領悟他來意不善。
「如何?」
郭峻哲聳肩笑了笑,「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他暗示他離開車門,「該不是要我送你一程?麻煩| 」
「不麻煩。」阿專說,兩人錯位,郭峻哲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
「那就上來吧!我還有點時間。」
他把手肘橫跨在車窗邊緣。「很棒的車子。」
「安先生|」郭峻哲發動引擎,第二次詢問他是否真要搭便車。
「麻煩你下車。」他平靜的說。
郭峻哲不耐煩的拉掉才剛繫上的安全帶,火氣不小的甩上車門,叉著手質問他究竟想惹什麼麻煩,有什麼事不能快點講一講|
又準又直的左勾拳狠狠擊上他話還沒說完的下顎。
「可惡,你瘋了!」郭峻哲摀住吃痛的下巴連退二步,一時間內無法還擊,盛怒與屈辱像爆發的火山衝上腦袋,他扳動指關節朝安偉專走近。
「第一拳,我想提醒你別習慣錯誤的價值觀。」
「這不關你的事。」第一時間他馬上就懂了這自以為是的傢伙在說什麼,郭峻哲朝他的鼻樑奮力出拳,可惜沒描準,安偉專舉手包住他的還擊,隱含自制的危險眼神警告他不是對手,下一拳郭峻哲還來不及送到他嘴邊就不幸先給扭絞到身後。
「承讓,下一次我想你就有準備。」阿專恭維他,接著放開他的手,一把拎起郭峻哲的衣領往肚子揍去,他痛彎了腰,「第二拳,隱瞞對潔恩不忠的真相就如同在這麼隱密的位置,你要明白什麼叫做隱隱作痛。」
他讓他站起身來。
「我受夠了你的廢話。」郭峻哲掄起拳頭,不甘示弱的還了一記,血從他的嘴角留下,郭峻哲不禁露出得意的面容,心中略有快感,銀行的人出來關切。「夏是我的女朋友,我們的事我們自己解決。」
「請不要在本行前打架鬧事,否則我們報警處理。」銀行警衛扶著警棍走過來。
他揩下嘴邊的血冷冷看著郭峻哲。
「二位,馬上離開。」警衛舉掌再次命令,銀行內有不少人也往外好奇張望著。
郭峻哲清清喉嚨,跟警衛點頭表示馬上離開。「你真的很有問題。」
阿專轉身往人行道右方離去,沒多做解釋。
郭峻哲從照後鏡檢視傷口,受傷的下顎瘀腫了,他咬著牙揉揉腹部,重新發動引擎把車子倒退出去,決定先回家梳洗一下再赴約。
挨了這麼莫名其妙的兩拳本該讓他憤恨難消,諷刺的是他等這一天似乎也等了很久,打的好!他在車上哈哈大笑起來,完全沒有羞恥與悔意,好運用光了嗎?才不!與其把跟女秘書偷情無往不利解釋為好運,不如說這件事與運氣毫無關連。
他眼前忽然浮起一個畫面,那是兩人相識之初,他問夏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沒有兩人可以試著交往看看,她爽快的答應,表情足堪玩味的遊戲神情,時間轉眼二年,他們也親吻也擁抱,如果開始便建立在這種基礎之上,幾乎可以肯定他們錯過某個時機了,於是忠誠與信任如虛設的口號,勵志的人生至理名言。
十分鐘後他緊急路邊停車,剛剛那一拳的副作用姍姍來遲,胃部一陣劇裂的絞痛拉扯著喉嚨,把中午那頓美味的午餐全吐了出來。
他嘔聲連連,嘔吐物濺上高級的休閒褲。夕陽幾抹餘暉分射在城市瑰麗的鏡窗上,昏藍的天空溜過絲絲夜來臨前的涼意,他想起夏,想起她嫻靜不與人爭的美好,聰慧善解人意的獨立。
電視肥皂劇說現在人們不再愛看男體貼女善良的戲碼,改偏好誹聞八掛陰謀、暴力和血腥,他也趕流行,熱愛暗中腳踏兩條船的勝利滋味,或許正是一事無成、公司等待被併購的他墮落象徵,他在乎的不是榮譽而是能不能做自己,這一切因無瑕的夏有了悖反,他不意外那個建築師對夏有好感,只是來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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