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萬事美好

多年之後,也許自該明白,當一個人有機會活二次,延續另一具軀殼的生命,體驗截然不同的人生,當然-- 如果一開始出自個人的選擇與祈願─理當懷抱謝意。

出發前一夜,父親接到一通電話。他們愉悅的結束行前確認的承諾,這趟行程於二個月前講定,相約最晚七點前會抵達碰面地點,是當地素富盛名的餐廳H.C。

雨季如常的來臨,母親在廊道幽嘆這次旅行一定和去年一樣會在濕熱的暑氣中開始與結束,叨唸父親與Z的莽撞與隨興,彷彿塑造孩子的童年記憶理應不急不緩。

未來從無人可預知,當父親想見老友一面勝過於刻劃孩子童年的記憶,一切不由年幼純稚的我們決定,此私心的想望套在成就我們的身上既如此順理成章,並無太強烈的反駁理由時,已經間接地促成那件事的發生。

建築師作家阮慶岳在與謝英俊往返書信中曾提到:『現世價值是非常難於當下就看清的,以自身創作在現世尋求價值的肯定與證明時,尤其要當心因此受到的潛在干預與誤導』。我以我的方式與方向帶領這具軀殼延續生命,一開始是混亂的,熟悉他行為模式的人為他的康復感到矛盾慶幸的同時,一方面卻無法洞悉他的轉變。此後我無庸置疑的是他,他無可逆轉的是我了。

想像過不止一千次命運以一種不能抗逆的手法爭奪不屬於我的靈魂,也許真令我忘卻今世,進入輪迴;或為靈薄獄收容,或者,幡然驚覺,前來討回的軀體。

我害怕過我的無從選擇,害怕失去本來不歸我的一切,更害怕那雙冥冥中操控的手能賦予,自當有更大的權利收回|在此之前我該有所防範與準備,包括想見的人、掛念的事與未及彌補的憾。

十八歲那年,爭取第一次自助旅行時終於有機會重臨山泉花市,第一天,我以同學名義拜訪自己的叔叔,那個我曾經親近的叔叔。髮鬢剛有一些中年人的白髮,他不防備我,口吻平實不帶感情地指引我通往我們一家人共同安置骨灰的地點,喃喃的自曝六年來只去過三次。

生與死的距離在我眼前橫亙開來,這是難以跨越與成全的。不算死亡的定義理智地提醒我,在第一眼的剎那,甚至比指路的叔叔更加不帶感情。觸摸花崗岩上的名字,想喚回一點感傷的實質意義,一點緬懷的氣氛。

駱澤。

駱澤,你竟已經死了六年。

不!駱澤沒死。他好端端活著,並正凝視著自己。

我笑得好大聲。它方投以不解的眼神責難著我,又有些人誤以為此人正為這家人死亡大快人心,懷著深仇大恨的恩怨而顯露出快慰的笑。他得償宿怨了!人們解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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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全暗,回看遠方溫暖燈光與燭火交互輝映,館內人影交疊長窗之後,右方路燈照亮整條街,出神看著車輛熙來攘往,他知道一切不同了。

夜色無盡的背後,另一端冉冉昇起日陽的國度正從深睡中甦醒,一抹金光乍現念頭倏忽閃過,大量切割游離畫面在他眼前上演,紐約及芝加哥風景隱襯其後,進入曲折和解不開的疑問,掺雜鋸齒般黑影,建築頂樓,藍與黑、一方城市剪影,一座接一座,一座接一座……

街頭心情凝重的身影茫然既空白地穿越車陣中的馬路,略過沙沙細語的路樹,尋著車子。

發動,等待。

「夏。」Richard走到咖啡館後方叫她

「我在盤點」她蹲在地上枕著木頭圓椅寫數量「餐巾紙該補…還有蠟燭。」

「客人找你。」

他從煙盒拿出一根煙點上,插在口袋裡的手順時針方向摸著鑰匙盒的弧型邊緣,倒轉,拇指摩挲正中心凸出的品牌標誌,冰冷金屬微微溫熱。

煙走了三分之一,才看見她步下樓梯。

「剛剛,」他持煙的手往館內指了一下,「你提到附近的羊角路,我對這一帶不熟,想請教你那條路怎麼走?」

「好。」

站在人行道上夏要他看向右方。

「注意到前面那個閃黃燈了嗎?路有點下坡,所以只能看到一點點,車子持續往前開過兩個街口,有一間銀色屋頂的古董店,右轉,就可以開始找停車位,羊角街顧名思義是一條兩端有點彎起的路,沿路有不少可愛的小店。」她伸出兩手勾勒羊角型狀,露出手腕內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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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葛蜿蜒攀爬磚砌外牆,仿古瓦片,屋簷微微陳舊,窗外是私人庭院,座落巷弄轉角的遠方咖啡館,差二桌客滿。翻騰微塵無法穿透米白色羅馬窗帘,微弱金光重疊在磨白木頭地板上。

在通往咖啡館的人行道上站了好一會兒,仔細將周遭一景一物深深看過後登上樓梯推門而入

「歡迎光臨。」吧台煮咖啡的Richard低聲招呼剛進門的客人。

他點了杯espresso,選在吧檯座位坐下,打開機場展覽館競圖設計說明準備邊喝邊看。

「Richard,今天UA的貨會到吧!這批酒我已經等了兩個月。」

「不到就換供應商。」Richard做出割喉的手勢。

「峻哲今天不過來,我想晚班就陪你打烊。」

「是嗎,葉子說想我跟她們去聚會,吃高級的義式料理。」

「你敢。」夏威脅他。

她一邊處理手邊的咖啡,對吧台邊的客人笑了一下。

「第一次來遠方

稍後她向進門就先在吧台點單的客人招呼,女子沒什麼表情,聳了聳肩,決定點平常喝的熱咖啡加黑巧克力。

Richard從水壺倒了杯水,一面又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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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蹲在地上撢淨一組青花瓷器,周圍散放保麗龍、泡泡紙和剛拆開的陳色廢棄紙箱,底部略微受潮,連帶保麗龍沾染薄薄一層霉色,瓷器本身完好無缺,他將底部枕放大腿,細心檢查是否有細微的瑕疵後,拿起放在一旁的紙箱,對摺,封住底部,外圍繞上防撞紙板再隔進紙箱內部,又放了氣泡紙和舊報紙密實的塞好。

新居他打算佈置成東方風格,但不挶限在擺飾傢俱上,這組瓷器書海喜歡他也就慷慨贈予了。

陰天光線從室內唯一的落地窗切入,竹簾篩進光線映在白色壁面上,一角擱置一張仿古書桌和太師椅,環繞三方書櫃放了常用書籍和資料文件。

處理完瓷器,他有一整個下午可以安裝電腦和替箱子裡的書和雜物上架,魚缸換水的工作他請人代理,順便種新水草和補幾條魚,這麼想著,順手拿起電話撥出號碼。

回到樓上的書房,臨時雇用的鐘頭幫傭問他明天還需不需要過來。短髮、身型豐腴的阿佩跟這位雇主一直沒交集。她打量一臉淡漠表情的他,心裡莫名忐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話。

「廚房|」。

阿佩提著心等著,不知道他要說出什麼話來。廚房什麼都沒有。她已經儘量把每一個角落擦得一塵不染,早上還多事提了兩盆高山羊齒過來。

「算了。」他改口放棄。「起居室窗戶還有點髒,麻煩你離開前補擦一下。」說完從桌上的皮夾拿出說好的金額加一成小費遞給她。「有需要我會再連絡你。」

「謝謝。」阿佩把錢收進口袋,提著水桶轉身要下樓。

「對了,我的復古磚不想上蠟,下次請你記得。」

阿佩圓睜著眼,訥訥的問道。「那盆栽你要不要?不要我再帶回去。」

「盆栽?」他想起掛在後院牆壁上的兩盆綠色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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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房東徵得他的同意,十點左右帶著下任房客先來看房子。

頂著刮鬍泡沫幫他們開門。「抱歉,剛起床。」「嗨!」方怡甄禮貌的打招呼,跟在後面的房東手上提著一個鳥籠。

「我們來太早了。」

「不會。」他推開擋路的箱子,清出一條走道。「隨便參觀。」

他走回浴室把鬍子刮完,把換下的衣服折進旅行袋。搬家公司下午會把全部的東西載走。晚上八點左右他就會離開這裡,計畫晚上一路開過去,天亮前抵達。

「房間呈品字型,是簡單的三房。有個廚房,但是他從來不用,灰塵我猜是前前任房客留下的,洗衣機你可以放在這個小陽台。」方怡甄一扭開門把馬上不悅的尖叫,灰朦朦的陳年灰塵隨著開門的動作掉落。

「安偉專!你這裡是廢墟嗎?」凱勳扯開嗓門地撇清責任,將矛頭指向他。

他施施然走到他們身後距離五步之遙的地方,雙手環臂。先是看那無盡的塵埃在光線下舞動,把地面搞得一片髒,再看向方怡甄身上有一半的衣服都沾染上黑渣渣的棉絮和塵霧,因為不智的到處亂拍,除了把自己弄得更灰頭土臉,連帶凱勳也被牽連了。「搬來就是這麼髒了。」他不理會那名一臉慍色的女子。「況且我從來不過來這一帶。」

「可是你住了兩年。」

「而你擁有了它十三年。」

「房東先生,我希望你能重新粉刷這裡。」方怡甄沒了看陽台的興致,跟兩人錯身往浴室走去。

「拆掉那些百葉窗,我喜歡窗簾。」她脫下外套,一邊用手擰乾沾濕擦手紙的水刷下衣服上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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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三分鐘六點,天色逐漸黯淡中。每當過去硬要和現在接軌,取得那些荒謬的認同感,一股蠻橫的意志便會不由自主跳出來加以阻擋,這也是為什麼徵信社送來這份調查報告他從不細看的原因,雖然,也是他搬家最主要的理由。早已忘記喜怒哀樂的感覺,存於體內的一簇微弱火光沒有蔓延過,沒有旺盛燃燒過,更沒有給九點多等在門口以為可以得到的人一絲期望過。

 

在從附近的小餐館用餐後,帶著酒意步行回家。麗絲自迴廊邊緣的欄杆走向他,跟著一起進了門。

「有事?」他看了一眼她的打扮和手上挽著最新的戰利品。

「來道別。」

「沒必要。」

麗絲聳聳肩,她很清楚怎麼應付這份讓人挫折的疏離感,自始至終,他對她的主動搭訕與宣佈分手都沒有太大的意見,她把皮包放在椅子上後走向他,兩手滑進腰際要求臨別一吻。

他倚坐桌緣的姿勢不變,保持沉默的平視前方。對面的鏡子有點距離,無法清楚辨析鏡中陌生的臉孔。

麗絲熱情將唇覆蓋住他,一手熟練的解開襯衫鈕釦。「阿專,你不要我嗎?」背靠的桌子微往後移,他既沒鼓勵她的主動,也沒有拒絕。

如同往常,是拒絕多一點。

一股尷尬的氣氛瀰漫開來,她洩恨似地狂吻,抵住他的雪白胸部劇烈喘息起伏。她氣自己一廂情願,想證明自己對他有吸引力,想從他眼裡看見一點在乎的眼神或佔有慾,吻我,她乞求似地呢喃,卻在沒有獲得回應後失去耐性狠狠對他刮了一巴掌。

熱辣辣的刺痛感在臉頰擴張著。

「好感人的臨別贈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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